蝴蝶颂歌

意思是一切都结束了。

百年战争【法英法】

    ——我硝烟中的爱人,硝烟为你而起。

 

        当托尔伯特死于加斯科尼,百合艰难地取代了玫瑰,这场战争终于迎来了尾声。

  

        英吉利向往常一样直挺着脊背,神情淡然。就算她覆在坚硬裙撑上的裙装缀着的珠子没有那么耀眼,世人也不会相信她是战败的那一方。她本就鲜少着艳丽的衣饰,所以在这个盛春以一条蓝色绸缎长裙出现便显得很奇妙。

       

      “英吉利,你输了。”


        那句话的每个字母的发音都无比清晰,一点一点地瓦解着她心中的堡垒。法兰西单手拿着一束花,向她伸出另一只手。她的蕾丝手套、无名指上的戒指仿佛全部死去了——包括她自己也死去了。那些玫瑰的瓣朵化作灰烬后仍烙在她的身体上。


      “你难道要否认吗?”法兰西挑起一边的眉,那是她曾无数次抚摸过的眉骨,是她无数次亲吻过的眉心。


       “我从不否认自己的失败。”她的语调沉静却非柔软。她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掌心,把冰凉的体温传给他。


        她应当再说些什么的,比如讽刺,比如怨恨:她的人民对他恨之入骨。


        然而他反常地沉默了。英吉利注意到他的帽檐上的污渍不再是颜料,而是士兵的血:真正的血要比颜料红上百万倍。


        法兰西默契地同她并肩站在高地,哪怕他们之间早已产生了巨大的间隙。这一百年,一百次夏冬交替,她践踏了他的土地,这是一百年一场的惨绝人寰的悲剧。


        是的,在他看来,英吉利当真罪大恶极,就像她将富饶的诺曼底变成一片废墟。

  

        这是妥协,她明白。她必须妥协。



      ————————



        我曾将长弓抵在他的喉管。


        在诺曼底,他抗拒着,也只不过是一种因绝望而生的反动罢了。


       “浑浊的、满身泥土味的……”他眯起他的眼睛——这个蓝眼睛的混蛋啊。“你这可笑的、不纯粹的上等人。”他这样嘲讽我。


        “大批贵族被囚于波瓦迭,你的农民们不堪其苦。”我讽刺着,却感到没来由的烦乱。他偏过头去,于是我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局促。


        “你在哭,英吉利。”他忽然笑了,像是刚刚用性命跟我开了个大玩笑般。同面色一样苍白的、冰凉的右手抚上我的脸,他无比柔和地念出这些词,“不要哭。”


       法兰西果然是混蛋。


      “你的野心还不足以让你吞并我。”他轻轻说。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评价我?”我把长弓抵得更紧,直到他皱起眉,往后仰着头而无处可逃。我有过一瞬间的成就感,但这成就感下一秒就消失了。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有些艰难地在腕骨上印下一吻。


        “因为你穿着我最喜欢的裙子,”他看起来很轻松,“上面绣着百合和荆草。”


        我孤注一掷:假如他爱我的话,就应该亲手为我捧来王冠。然而他没有。他以上帝的名义反抗我,致送最浪漫的史诗抨击我,在任何一个卷舌音中下毒,甚至苏格兰的眼瞳里对我的恨意也因他而越发浓烈。


        我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肩上。 


        我松开他,不顾一切地跑出塔楼。从我心口流出的血蜿蜒在我身后,和刷满天边的夕阳一般。惨烈的红被我当作唇釉,我无可避免地想起君士但丁的陷落与我们坐享的罗马人的成果。


        我真的,罪大恶极吗?

    

        法兰西从克勒西回到了迪诺瓦,他忠诚的意大利雇佣兵刺穿了我为庆典准备的绸布。我偶有听说,或是说这传言,甚至是事实已发酵成能杀人的酒精散播在全国各处:上帝派来圣女贞德拯救法兰西。


       很好。那么,她真的能拯救他么?


       我见过她,她的确不只是那个被父亲恐吓要是敢再胡说八道就把她扔进塞纳河的黑发小姑娘。我暂且提一提她死了二十年之后的事情,毕竟在火光中她仍祈祷着神明能保佑法兰西人民,况且那距我上次失态自然也过去了二十年之久。


        所以,我不再愿意消耗下去了。


        不能吞并,不能侵占,不甘谈和。


        是穿着你最喜欢的裙子——你送我的裙子去击溃你,还是哭泣着颤抖着诉说?我不知道。在平缓的大西洋上,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上,当你在我的掌心画玫瑰的时候,当你在锁骨上描摹海峡的时候。


        我们都很累了。


        我不知道。法兰西,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在这一百年里,你是否真正地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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